表姐•柴门•邮情 (湖南 肖英明)

2018-12-13  

新邮首发式的那天,市里还举办了非竞赛性邮展,青少年活动中心人流如潮,宽大的电子显示屏烘托现场直播,热热闹闹的。我作为筹委会成员之一,跑前跑后,很忙。把表姐打来的电话误了。

不过,表姐还是通过微信语音留言给了我。表姐说她一趟欧洲旅行收获颇丰,在与“一带一路”相关的法国、德国、瑞士、意大利、圣马力诺、梵蒂冈等几个西欧国家购买了别样建筑的邮票和明信片,已拍成一组照片发我电子信箱,放在附件内,并叮嘱,闲时来取。

表姐又为我准备了邮品,还是我心仪的专题类品种,令我喜上眉梢。

为表达对表姐的敬意,也让表姐高兴高兴,我总不能空着手去吧,得作点准备才对。于是便从媒体寄来的一大摞样报样刊中,找出新近的几份报纸几本杂志,往包里一夹,直奔表姐新的住处。

走进一条沿穿紫河新修的大河街路段,路边房屋全是按很早以前沿河大小街道旧貌重建,多为经典的青砖黛瓦木楼仿古建筑;街道宽窄不一,由青石板铺面,古朴厚重,气势非凡。偶见一有木栅栏的商舖,充满农家小舍气息,陡然使我想起表姐家的原址就在这一带,便把脚步放慢,边走边思衬表姐第一次赠送邮票的情景,无疑,表姐家的柴门把我带进童年沉淀的记忆。

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一个初夏晴朗的周末,表姐托人捎来口信,说她用橡皮筋、美术图片从同学那里交换到3枚邮票,很漂亮的,是专门为我收集的,同时让我带上集邮册去取。

我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就开始集邮,一个日记本横七竖八地贴着80多枚不同画面不同规格不同面值的邮票。表姐特意参观过,她一边啧啧夸赞,一边承诺有了邮票一定奉送。

离表姐家大概二华里路吧,从西边的七里桥出发,走一段直路,再沿穿紫河北岸的田间小路向东边的大房咀方向一阵小跑,八、九分钟就到了。没想到表姐已经站在柴门外。

表姐一阵惊讶:“风把你吹来的吧,这么快就到了!”“我也是刚从地里回来,准备找蓖麻籽种下去,秋收后上交学校的。”表姐解释,不是刻意等我。表姐比我大3岁,在城区的一所中学读书,每周星期六回来后把时间安排得满满的。

我心里装的是邮票,根本不去理会表姐在说什么,急急地问“邮票呢?快给我!”

“在屋里,就给你。”表姐边说边伸手去开柴门上的锁。

那时的柴门,有木板条镶钉的,也有树枝编织的,非常简陋,在一些清贫人家都能见到它;有些柴门是虚掩着的,用来阻挡鸡鸭鹅等家禽牲畜莫胡乱进出把里屋捣乱弄脏;有些柴门只有一个简易的门栓,用来防备阵风莫吹散里屋的东西;有些柴门用实木做框框,中间镶嵌边角木料,挂上锁头的,说明主人已经外出。表姐家的柴门是用木板条和树枝混合钉在一起的,也是湘西北洞庭湖区域常见的哪种,比一般的要牢固。

毕竟是柴门,即使有锁,也是挡不住小男孩的。我常常不用钥匙钻了进出,因我来得太经常了,熟悉进出柴门的技巧。没等表姐开锁,我便毫不掩盖地表现出男孩子的一股虎气,硬是把柴门朝里推开一条小缝,先把脑壳钻进去,再将身体左右摇晃着往里挪,挪到上衣胸部纽扣的地方,用力一挤就进去了。表姐也不说什么,我的野性,她见得够多了。

表姐进了屋,放下锁头。

我拿着表姐递过来的邮票,表姐拿着我的集邮册子,姐弟俩各自欣赏起来。

表姐说:“你想当集邮家吗?我支持你,不许半途而废的,否则,这些票还我。”

“当然想。以后还要集外国邮票,要集出点名堂来,再请姐姐来参观。”

我和表姐拉了拉勾,表姐送我出柴门,我一蹦一跳地回到家里。

还有一次是表姐读高中时,她收集了十几枚毛主席语录邮票,放在家里的一小纸箱内,来信叫我上家取,又说大人在家喊开门,大人不在家就从柴门钻进出。

柴门,在我心底烙下深刻印记。柴门,也使我体会到醇厚的农村生活气息。柴门,成为表姐为我通往甜美集邮而敞开的希望之门。

几十年过去了,改革开放改变了农村的面貌,城乡一体化扩大了城区建设面积,我和表姐的老屋去了边缘化,全都划入城区统筹规划范围,我们都属城里常住人口了,老屋址变成旅游风景区,河街新设置了主题邮局,穿紫河也改造成具有海绵城市水循环特征的河流,简陋的茅屋柴门被新生活新气象新家装所替代。我的集邮也从过去的小本子变成了一部又一部的邮集,从表姐的口头夸奖变成了邮展殿堂里的获奖证书,从“想当集邮家”的承诺变成了市集邮协会领导层成员,从“要集出点名堂来”的志向变成了涉足报刊的集邮理论研究与探讨的文章。

路上,我边走边想,有一段时间未和表姐交流了,我要把近期发表在报刊上的几篇邮文拿出来给表姐汇报,还有我参加“驿路•丝路•复兴路”邮展的呈送件,作为上交给表姐心灵期待的一份答卷。

表姐是新近搬进小区的,超高层楼房,三室二厅,门窗装上了智能设备,时代感很强。我想,到她家门口时,一定得将小时候取邮票时钻柴门的野性动作换成按响门铃的现代文明了。